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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竹子無心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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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叔繼道,“孔家最近愁雲慘霧,剛才小廝來報你回來了,你不知道爹有多高興,你只要說幾句軟言軟語就能讓他笑逐顏開。”

“要讓他開心是想辦法還他清白吧。”她坐到椅子上道。

老頭子以前像是個陀螺,天天有忙不完的公事,殫精竭慮生活上也有重心,現在什麽事都不用忙了,他反倒不知道怎麽做個清閑的老人。適應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的生活。

孔叔繼嘆道,“哪有這麽容易,沒有證據,能軟禁在家裏,已經是靠陸大人一家傾盡全力的幫助了,還連累了王爺為此染了病。”

景故淵在皇上寢宮前等了一夜的事朝廷傳的厲害。陸名梵和賀延上奏都沒見效,可景故淵也不過是守了一夜就讓本以為穩如泰山的皇令改寫了,不少人私下議論這位王爺真是皇上心頭肉,若非是身有殘缺——

“聽說王爺的病已經好了,幫我轉告王爺,他的大恩大德孔家的人銘記在心。日後一定會效犬馬之勞。”

他們談的是正事,孔濂溪自覺插不上話,乖順的坐在一邊,只在提到景故淵時有些反應,聽的認真。

伊寒江理所當然道,“我救了他那麽多回,他幫回我是應該的。可以說是相互幫忙,也可以說相互利用吧。”

孔叔繼勸說道,“王爺並不是那樣的人。寒江,我知道你說話直白,但有的話要三思,因為它會傷人。”

她笑道,“以前覺得他像蘭花,可這幾日越來越覺得他更像是竹子。”

“竹子?”只讚美王爺品格高尚麽?

伊寒江笑著,不解釋。景故淵對她說過他爹可不是意氣用事的人,或者背後也有什麽考量,只是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……她問道,“能拿到老頭子字跡的一定是熟人幹的,府裏的人有查過麽?”

孔叔繼道,“你懷疑府裏出了內奸?”

“這有什麽奇怪的。”連景故淵府裏都有家賊,只要出得起銀子,總會找得到人賣命。“問問府裏是不是有人突然發了橫財,手裏多了許多閑錢的。”

孔叔繼收斂了神色,孔家除了陸家這個姻親,在朝中從來不會拉幫結派,就算是有賀延這個手中握有兵權的母舅,也註意著,怕私交過甚會惹人猜疑。這回也不知誰擋了誰的路,讓人有心嫁禍。

“我會去查的。”孔叔繼嘆道,“本想今年讓濂溪風光大嫁的。”

“這麽快?”她看向孔濂溪,“濂溪不是才十八麽。”

“她及笄的時候就該完婚了,但我只有一個女兒,就留多了幾年。”現在倒是後悔,是不是該讓她早早出嫁,至少有一個體面的婚禮。“濂溪已經是十八,拖不得了,我想和陸家提年尾讓濂溪和庭淞成婚。”

孔濂溪低頭,只是絞著手裏的帕子。

伊寒江冷笑道,“陸家的人會同意麽,孔家現在可是跌倒了谷底了。”要是和孔家聯姻,可就是真真正正的綁在一塊了,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

“你也見過陸家的長輩,都是通情達理的人。濂溪的閨譽受損,外頭那些難聽的話陸家不可能沒聽到,但也就當是瘋言瘋語一笑置之。這次你爺爺的事,他們更是傾力幫助。我若是提,他們應該是會答應的。”孔叔繼心疼的看著女兒,“只是風頭火勢,是不能大辦了。有可能只是擺上幾桌宴請親朋好友和這回幫過孔家的同僚,官家的小姐,喜宴卻是這麽的倉促小家子氣。”

“叔叔怕什麽呢,都已經壞到這個地步。若是真心要害你,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再小心謹慎也是防不勝防的。”她話裏有話道,“要真是喜事,就算鬧的得皇都人人都知道又怎麽樣?”

“只是想著不要再被人抓到錯處。”只能是對不起濂溪,一切從簡了。

“想著怎麽不被人抓到錯處還不如想著怎麽抓別人痛腳來的實在呢。”罷了,她也知道孔家自恃所謂的書香門第,言行都要遵循君子之道,她這種旁門左道他們是不齒的。

伊寒江道,“大皇子不是要給他女兒擺酒宴麽,我聽說也送了帖子來孔家的。”她見孔叔繼面有難色,“叔叔是不是不想去,老頭子給你施壓了吧。”

“君子坦蕩蕩,若心中無鬼我確實是該去的。若是我不去,以後又不知道有什麽難聽的話傳出來,我得要保護孔家的聲譽。”

聽他這麽說,她就知道他是決定了,明知酒宴上會受不少異樣目光,還是決定單刀赴會。叔叔和她爹的個性南轅北轍,她以前就聽她爹說,叔叔因為常年被人拿來和他比較,做什麽都覺得不如人,個性內向。

伊寒江道,“別人怎麽看怎麽說一點也不重要,人活在世是為自己。”

孔叔繼欣慰的笑道,“這話你爹也對我說過,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。你爹若是在,不論遇到什麽事,都一定不會像我這樣束手無策。”

她道,“我爹以前常在我耳邊喃,說老頭子有兩個兒子,本該是兩個兒子一同盡孝,但他卻把責任全部推給了你。說到底你才是有擔當的人。叔叔,你缺的是自信。”

孔叔繼笑道,“你說你怎麽又不願意哄你爺爺兩句呢,只要兩句,你爺爺定然是像我現在一樣開心。”

老頭子,她還是和老頭子吵吵鬧鬧有意思些。伊寒江問道,“叔叔想好送什麽做賀禮了麽?”

孔叔繼道,“孔家現在這情形,做什麽都越低調越好。我去買了一塊玉石,並不算十分貴重,但也上得了臺面。”他喚來丫鬟去取,然後接過錦盒,打開讓她看,想讓她給些意見,“如何?”

她拿起來鑒賞,孔家今時不同往日也不用和別人攀比,這玉還真像是孔叔繼說的,算不得貴重也算不得寒酸。“叔叔覺得適合就行了。”自從她看了景故淵給她的玉佩後,其他的玉再也入不了眼了,她想著,摸了摸腰間的玉。

被孔叔繼看到,訝異道,“你怎麽會有這塊玉?”

“這個是我救了景故淵,他給我的報答。”她把玉佩拔下來,細細的繩子套在指上一甩一甩的,玉佩霎時轉起了圈圈。看得孔叔繼忙制止,怕她一不留神,玉佩飛出去有所損壞。“這可不是能亂玩的。當初屬國也就進貢了那麽一塊,玉身通透放在手上能看清掌紋紋路,舉世無雙。”

“我就說我眼光好。”景故淵還想把它換回去呢,沒門兒。她沒玩膩的東西,不願放手的東西,再拿一百塊價值連城的玉石來她也不換。

“寒江,快快停下來。”

她依舊是我行我素的甩著。“叔叔何必這麽緊張,他給了我自然就是我的,就算哪一日我看不順眼砸了,或者我拿去送人,他也無話可說。”

“你呀,怎麽就是不願聽人勸呢。”孔叔繼是拿她沒有辦法。此時有丫鬟來報說秦蘭身子不舒服讓孔叔繼去一趟,伊寒江心裏猜想,該是又想在背後說她壞話了。

孔濂溪關心道,“要不要請顏大夫來。”顏安因為孔公晏的病,常往來孔家,倒是彼此熟稔了。

她冷言冷語道,“嬸嬸的病就叔叔能治,怒火中燒怎麽能舒服呢,讓她宣洩出來,罵我幾句自然就通體舒暢了。”

孔叔繼估計也猜出秦蘭是心裏不舒服,平靜道,“寒江,一會留下來一塊用膳吧。濂溪,陪陪你堂姐。”她們年紀一樣,上回還一同出外玩過,應該能聊得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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